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托洛茨基 -> 《托洛茨基论中国革命(1925-1927)》(部分) 关于中国革命 译自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ая оппозиция в СССР,т.2,стр.200—202。
我承认,当前最让我担心的是中国的形势。刚刚收到电报,说上海已经被国民革命军占领。国民政府的领土越大,国民党就越是具有执政党的性质,它就更加变成资产阶级的党。在这方面,上海纳入国民政府的领土简直具有决定意义。 同时读了加里宁[1]和鲁祖塔克 [1] 的讲话,他们阐述和重复了这个观点,国民政府是“中国所有阶级的政府”(一字不差!)。这就表明,在中国可以存在超越阶级的政府。马克思主义被彻底忘掉了。列宁关于民主革命的提纲(共产国际第一次代表大会)也被忘掉了。在《真理报》上读到这些东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读一遍,再重读一遍……须知在这个问题上,加里宁和鲁祖塔克充分反映了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更确切地说,是共产国际今天的中国问题政策。中国国民革命的成就越大,在今天的政策下等待我们的危险就越大。(会有这样的聪明人,他从这些话中得出结论,说我反对中国的“丰收”[3],即反对中国国民革命的胜利。) 今天的政策是错误的,甚至哪怕是从“纯国家”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在“撇开”[4]世界革命的情况下,也是如此。无须怀疑,中国国民政府控制了广阔领土之后,直接面对巨大困难的任务时,它就会感到对外国资本的需要,天天都将与工人发生冲突,它就会急剧向右转,转向美国一边,也在一定程度上转向英国。此时,工人阶级没有领导,因为不能认为国民党的“共产党”的蛇足是工人阶级的独立领导,而且一直向后者灌输,国民政府是所有阶级的政府。我们原来是孵鸭崽的老母鸡…… 看来,这个政策的领导人认为事态发展的进程如下:首先取得国民革命军的彻底胜利,即直到统一中国;然后我们再开始把共产党与国民党分开。这个概念是彻头彻尾孟什维主义的。先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然后……在这个概念下,我们不是变成历史的阶级力量,而是对整个历史过程的某种非阶级的观察。这样在第一次转折中可耻地跌倒,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很可能,占领上海就是这样的转折关头。 共产党人当然不能拒绝支持国民革命军、国民政府,看来也不能拒绝加入国民政府。但关于中国共产党充分的组织独立,即它退出国民党的问题,一天也不应该再拖延。我们已经太迟了。共产党人可以和国民党组成一个政府,但那要在组成政治联盟的政党彼此彻底脱离的前提下。当初我们与左派社会革命党的情况就是这样。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对匈牙利共产党员的要求也是这样,指责他们实施政党融合,顺便说说,这正是匈牙利革命如此迅速失败的原因。 可以继续与三民主义调情吗?!它今天是中国无产阶级的思想桎梏,明天将成为(今天已经成为)中国资产阶级反动派的主要武器。我认为,这样的调情是犯罪的。但为了割断三民主义的脐带(应该有人来割断它),需要独立的共产党。共产党内的革命筛选——即它的真正的,而不是口头上的布尔什维克化——无疑将在这点上进行。 以民族压迫为借口来为孟什维主义辩护,是绝对站不住脚的。首先应该回忆,整个第二国际从沙皇专制压迫出发,不仅要求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统一,而且与社会革命党人统一(饶勒斯[5]、王德威尔得[6]等)。好像反对沙皇专制的斗争不是阶级斗争似的!在格鲁吉亚、芬兰、拉脱维亚等国中,沙皇专制压迫采用了最残酷的民族压迫的形式,比英国甚至日本对中国的压迫更加明显。但是,由此不该得出结论:在格鲁吉亚、芬兰或拉脱维亚不应该建立独立的共产党。 我以为,应该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再次对政治局提出这个问题。执行委员会不对这个问题进行严肃的讨论,而是把它变成派别诬陷,这样的危险当然存在。但当事情确实关系到中国无产阶级的头颅时,还能沉默吗? 列·托洛茨基 [1] 加里宁(Михаил Иванович Калинин,1875—1946)老布尔什维克,1919年继雅可夫·斯维尔德洛夫任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1922年起为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1938年起为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译注 [1] 鲁祖塔克(Ян Эрнестович Рудзутак,1887—1938)老布尔什维克,1920年起任铁路工会中央委员会主席兼全俄工会中央理事会总书记,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土耳其斯坦委员会主席,1923年起任俄共(布)中央书记,1924—1930年任交通人民委员,1926年起任苏联人民委员会和劳动国防委员会副主席,1931年起任联共(布)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和工农检查人民委员。1920年当选党中央委员,1926年取代季诺维也夫为政治局委员,至1932年。1934年起为政治局候补委员。在清洗中未经审判被处决。——译注 [3] 托洛茨基在批评多数派的经济政策时指出,在工业严重落后,工业品极端匮乏的情况下,农业丰收会产生不利的影响,被多数派歪曲为他反对农业丰收。——译注 [4] 在关于“一国社会主义”理论争论时,布哈林在一篇文章中说:“如果撇开国际事务,我们是否能够建设社会主义并建成社会主义。”托洛茨基嘲讽说:“你能够撇开天气和民警,在1月的严寒天气中赤身裸体地在莫斯科大街上行走,但天气和民警不会撇开你。”——译注 [5] 饶勒斯(Jean Jaures,1859—1914)法国社会党领导人,后为工人国际法国支部(1905年起)右翼领导。1905年创办《人道报》。他积极反对殖民主义、军国主义和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1914年7月31日)被法国沙文主义分子杀害。——译注 [6] 王德威尔得(Émile Vandevelde,1866—1938)比利时社会党人,改良主义者。19世纪90年代中期起为比利时工人党的领导人。1900年起为第二国际国际社会党执行局主席。1894年起为国会议员。1914年参加资产阶级政府,1937年以前曾担任大臣职务(外交、司法等)。——译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