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不是这样爱你[2],
对于人们的饥饿,对于他们痛苦的嘴唇,
对于他们的劳累,我就不会感触得这样深,
我就不会感触得这样多:
对于坐在树下的生病的儿童,
他们苍白的脸上的阴影,
在夜晚的烦热里行进的他们的死亡。
我也许就不会这样悲伤,对于那些老得太快的妇女,
饥饿代替了她们的爱情。
她们把一个孩子的沉重的头紧抱在胸前,
一棵夜间的棕榈在孩子身上成长。
蜷缩在发红的土地上,
她们喃喃地讲着一种地瓜。
她们弯着腰,
为了那最后一道门,
那最后一所再没有日光的茅屋。
活着为了什么?甚至说死是什么,
当人们看不见自己死去的孩子?
活着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一次跳舞后结识的粗暴的丈夫的爱情?
人们吞吃罂栗果,
高声欢笑……
难道这东西也能充饥?
我们不要求老天
把我们从忍耐里解放,
但是这些长在田间的果子,
长在树林里的果子,
多么细小,带着黑色的果壳……
我的饥饿却比我的指头和牙齿要快得多。
我不希望众神
免除我们的一切痛苦,
但是白色的地瓜,
淡而无味的小草,
还有咸味的海水,
这些可能够充饥?
我希望谁告诉我
说我是个傻瓜,说我的饥饿
无非是梦,是罪恶;并且说我
没看见那个死孩子,
像一个小小的包裹,
放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可是我记起:
在那些饿极了的夜晚,
我看见一些发光的东西落到海里。
白天里我就盼望
阳光可以用来充饥,
我但愿黎明时的曙光
变成发光的大米……
这个地方的尸首都是饿死的。
死亡,说吧,难道死亡
也能够充饥?
假如我不是这样爱你,
我就不会向大地提出这么多要求,
我对于贫穷就不会这样关心。
我对你的爱,
还有人们的饥饿,
是我关切的两个真理。
在虐蚊乱飞的夜里,
我看见他们的贫穷。
稻田中的寒热病
在他们体内造成一个严冬。
白天,他们在
交织着竹影和阳光的茅屋里发抖,
我的脚步声
在清晨的一片苦难中发出回音。
孩子们身上带着伤疤,
有的发暗,有的发亮,
像是些裂口的浆果。
印度痘的疤痕
在他们的背上和四肢发亮,
麻疯病人的眼睛干枯地睁得很大。
布满疮疤的躯体,你们在太阳底下
到处露出潮湿的红色伤痕,
你们在我所生活的世界上
磨冻你们的种种光辉
当我希望
四周的人们个个幸福,
好像置身在一个花果市上。
(敬容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