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威廉·李卜克内西 -> 《一个革命士兵的回忆》 “恩格斯是我们公认的卡诺和毛奇[1]” ……那是1849年的盛夏。我们在维护帝国宪法运动失败之后,在蔚蓝色的日内瓦湖畔建立了几个侨居区。当时在侨居区所执行的政策,无论如何要比现在的德意志帝国的政策明智得多和实际得多。当然,除了说它切合实际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说。我在这以前认识过一些各式各样的“大人物”,如卢格、海因岑、尤利乌斯·弗吕贝尔、司徒卢威,以及来自巴登和萨克森的“革命”的民众领袖。但是我愈熟悉他们,他们在我眼前就愈显得暗淡无光,卑微渺小。每当氤氲弥漫的时候,人和物看来就会觉得大些。但是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却有一个特点,在他敏锐的眼睛前,迷雾必将消失,他所看见的人和物仍都是本来的面目。这种锐利的眼力以及同样锐利的、根据这种观察而作出的斩钉截铁的判断,起初使我感到有点不悦,甚至有时使我觉得有伤我的自尊。虽然我对维护帝国宪法运动的英雄们的印象并不比恩格斯对他们的印象好一些,但是我总觉得恩格斯未免太藐视这一运动的整体,因为毕竟还有许多人在这一运动中献出了大量的精力,还有许多人表现出了自我牺牲的精神。我虽不是德国的南方人,但是当时“德国南方人的慈善心肠”还附在我身上,直到后来旅居英国才得到克服。不过,这并不足以妨碍我们对人和事在总的方面取得一致的看法,尽管并不是在任何时候,一开始就能立刻取得一致。而且不久我就发现,恩格斯(他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我早已读过,同时通过私人交往,他的渊博的知识也使我赞叹不已)的判断始终是有根有据的。我不禁对他深怀敬意,因为他已经做了许多伟大的工作,并且比我年长五岁——这五年简直就等于整整一个世纪。 尤其是我很快就觉察到,他还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在和他谈话的过程中,我才知道《新莱茵报》所发表的那几篇关于匈牙利革命战争的文章原来是他写的。这些文章由于内容经常得到证实,因而大家都猜测是出于匈牙利军队某高级指挥官之手。其实,正像他自己笑着对我说的那样,除了所有报纸都拿握了的、并且差不多完全得自奥国政府的那些材料外,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材料。而这个政府却大撒其谎,说它在匈牙利活像现在西班牙政府在古巴[2]一样,总是百战百胜。在这种时候,恩格斯的天才慧眼就对他大有帮助。他能够不理会那些空话。他的头脑就像爱克司光[3]一样。大家知道爱克司光不会折射,因而任何时候也不会歪曲形象。在这种光线的帮助下,恩格斯放过那些对查明真相无用的非本质的因素,不让任何烟幕迷惑自己,不轻信任何虚构的情节,而根据可靠的事实来确定自己的见解。无论奥国的吹牛家像明希豪森似的吹得多厉害,终究不能掩盖某些事实,例如发生冲突的地点、战役开始及结束时军队的驻地、战斗的时间、军队的调动等等。而我们的恩格斯根据这些点滴材料,用他明察秋毫的目力加以分析,就能描绘出一幅关于战局的真实图画。有了这样精密的战况图,就能根据日期和地点作出数学般准确的结论,说明百战百胜的奥地利人如何日益向后“挺进”,而屡战屡败的匈牙利人则不断向前“退却”。这些结论极其符合实际情况:就在奥军书面宣布获得决定性战役胜利而全歼匈牙利军队的次日,奥军就被逐出了匈牙利国境,而且溃不成军了。 恩格斯既不是一位预言家,也不是一位惯于忖度别人思想的人,他只不过有一双明亮清晰的眼睛,是一个像歌德那样具有远见卓识的人。当年歌德曾在瓦尔米[4]战场上,用他敏锐的眼光看到了那些视力模糊的凡夫俗子和政治家们pour rire〔十分可笑地〕不能看到的世界转折[5]的开始。 恩格斯似乎生来就是一个军事家。他能料事如神,随机应变,通观全局,明察秋毫,沉着冷静,当机立断。以后他还写了许多卓越的军事著作,并且得到第―流职业军事家的好评(诚然,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姓实名,也根本料不到那些著作的匿名作者竟是一个“恶名远扬”的叛逆者,一个平民出身的巴门工厂主的儿子)。在伦敦我们开玩笑地称他为“将军”。如果当他在世时再有这样一次浪漫色彩的革命,那末恩格斯就一定是我们公认的卡诺和毛奇,是我们军队和胜利的组织者和军事思想家…… 摘自《1897年世界新历画报》(Illustrirter Neue Welt-Kalender fü r das Jahr 1897),1897年汉堡版,第60页。 [1] 卡诺(Carnot),参加法国大革命的法国军官,曾任短期的陆军部长。毛奇(Moltke),德国元帅,曾任德意志帝国总参谋长,指挥过1864、1866,以及1870-1871的战役。参阅本书人名索引。——中译者 [2] 这里指的是西班牙政府对1895年古巴(当时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全民起义的镇压。——出版者 [3] 即“X光”——录入者 [4] 瓦尔米(Valmy)是法国马尔纳(Marne)的一个村庄,在圣·曼纳胡德(Sainte-manehould)附近。1792年,杜牧里埃(Dumouriez)和凯勒曼(Kellermann)在此率领法国革命军大败普鲁士入侵军。 [5] 1792年9月20日,法国革命军在瓦尔米战场上击败了进行反革命干涉的普鲁士入侵军。当时歌德亦在前线,他对他的随行人员说:“此时此刻世界历史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你们可以说,你们亲身经历了这个转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