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二卷 *英国军队在印度 我们的不够谨慎的朋友,伦敦“泰晤士报”的威廉·罗素先生,由于喜作生动的描述,在不久以前又一次绘声绘色地描写了抢劫勒克瑙的情景,使得外国人对英国人的性格产生一种并不特别令人称羡的印象。现在看来,德里也受到相当大规模的“掠夺”,并且除了愷撒巴格以外,勒克瑙全城也被用来稿劳曾经备尝艰辛和英勇奋战的英国兵。现在引用罗素先生的一段话: “有些连真可以夸耀它们的一些拥有几千英镑财物的士兵。我听说,有一个兵洋洋自得地要借钱给一个军官,‘如果他想贿买上尉官衔的话,要多少就借多少’。另外一些士兵汇大笔款子给他们的朋友。在这封信还未寄到英国以前,许许多多的钻石、翡翠和珍珠一定已经非常安详而愉快地告诉你们关于攻击和抢劫愷撒巴格的故事。好在佩带这些珠宝的漂亮妇女们……没有看见这些光彩夺目的东西是怎样得来的,也想像不出这些宝物被强夺时的那种情景……有些军官真正发了大财……在放军装的破箱子里,藏着一些小匣子,里面装着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整个庄园,装着世界上盛产飞禽走兽和鱼类的各个地方的舒适的渔猎别墅。”
这就说明为什么英军在攻占勒克瑙后无所作为。用来从事大肆抢劫的两个星期没有白白浪费。军官和士兵进城的时候是穷光蛋或者负债累累,而出城的时候都突然变成了富豪。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的人了,可是有人还期待他们重新执行原来的军事职务,俯首听命,默然服从,甘心忍受疲劳、艰难和征战之苦。但这是不可能的了。军队一旦任其抢劫,就永远变样了;将军的任何命令和威信都无法使它恢复原状。请再听听罗素先生的话吧: “看看钱财怎样引起疾病的发展,抢劫怎样使人变得凶狠无情,在家庭里,在最亲近的、最可爱的人们中间一些光泽的石炭结晶会造成怎样巨大的灾害,这是很有意思的……列兵腰间所系的装满卢比和金币的沉甸甸的皮带,使他们确信自己的梦想〈在祖国逍遥自在〉可以变成现实,无怪乎‘集合、集合!’的口令会使他们发怒……两次会战、双份奖金、两个城市的洗劫和很多顺手发财的机会,使得我们有些士兵过于富足,以致不安心当兵了。”
于是我们听说有150名以上的军官向科林·坎伯尔爵士提出退职的请求,——这在与敌人对峙的军队中确实是极少有的行为。在任何其他的军队中,由于这种行为将会在24小时内受到撤职以及其他最严厉的惩罚,但是在英国军队中显然把这种行为看做是突然发财致富的“军官兼绅士”的十分自然的举动。至于士兵,做法就两样了。抢劫产生再抢劫的欲望;并且如果附近再没有印度人的财宝可供抢劫,那末为什么不能抢劫英国政府的财宝呢?无怪乎罗素先生这样写道: “欧洲兵护送的两辆钱柜车可疑地翻了车,丢失了一些卢比,因此军需官表示宁愿要土著士兵来执行护送公款的微妙的任务!”
真是妙事!印度兵或者锡克兵更有纪律,他们中间做贼做盗的、贪财好利的竟少于那些无可比拟的军人模范英国兵!但是前面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个别英国人的行动。现在来看看集体“行劫”的英国军队吧: “战利品日益增多,据估计,这些财产出售后,可得60万英镑。据说,康波尔城堆满了在勒克瑙抢来的东西;如果能估算出公共建筑所受的损失、私人财产的毁坏、房屋地产的跌价以及人口减少的影响,那末就会发现,奥德首府的损失总数约为500万或600万英镑。”
成吉思汗和帖木儿的卡尔梅克寇群,像蝗群一样袭击了许多城市,沿途所遇,无不吞噬一光,但是要与这些信奉基督教的、文明的、有骑士风度的、文雅的英国士兵的侵略比较起来,对于受害的国家来说,却未必不是一种善行。至少前者按照他们的游荡不定的路线很快就过去了;而这些有条不紊的英国人却到处带着自己的搜括人员,把抢劫变成制度,把抢来的东西登记下来,公开拍卖,并特别注意使英国兵的英勇受赏的权利不受欺骗。看看这支因大规模行劫而纪律松弛了的军队,当炎暑季节作战的困难要求最严格的纪律时,还能有多大作为,将是很有意思的。尽管印度人到这时一定比他们在勒克瑙时更不适于作正规战了,但现在主要的问题不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如果起义者在佯作抵抗之后,又重新改变作战地区,比如说,把它移到拉吉普坦纳(那是一个远未平定的地方),那时应当采取什么办法。科林·坎伯尔爵士不得不到处留驻警备部队;他的野战部队已经减少,不及他在未攻克勒克瑙时所有兵力的一半。如果他要占领罗希尔汗,他还有什么部队来进行野战呢?现在他正碰到炎热的季节;6月的霪雨大概中止了积极的军事行动,而使起义者获得喘息的机会。从4月中旬起当天气变得炎热不堪的时候,欧洲兵因疾病造成的损失一定逐日增多,尤其是去年冬天运到印度来的新兵,他们中成为气候的牺牲品的必然会比去年夏天在哈弗洛克和威尔逊指挥下久经印度征战的老兵多得多。罗希尔汗已不是像过去的勒克瑙或德里那样的具有决定性的地点。固然,起义者已大大丧失了进行正规战的能力,但是现在他们处于分散状态,使英国人不得不由于在不利的气候条件下不断出征而拖垮自己的军队,这是更加可怕的。试看有多少新的抵抗中心:罗希尔汗,那里集中有大批的老西帕依;哥格拉河彼岸的奥德的东北部,那里奥德人已设置了阵地;卡耳皮,现在那里已成了班得尔汗起义者的集中地点。很可能,几个星期之内,也许还要早些,我们将要听到攻克巴雷利以及卡耳皮的消息。攻克巴雷利的意义不大,因为这个任务要占用坎伯尔手中所有的或者几乎所有的兵力。至于现在正受到惠特洛克将军和罗斯将军威胁的卡耳皮,则是比较重要的猎取物,前者正率领自己的部队由那格普尔开到班得尔汗的班达,后者由詹西方向开来,已击败卡耳皮部队的前卫。攻克卡耳皮,将解除坎伯尔的作战基地康波尔所面临的唯一危险,从而也许使他能够以因此而腾出的部队对他的野战军作某种程度的补充。但是十分值得怀疑的是:他的部队除了肃清奥德的起义者以外,是否还有多余的力量。 这样一来,这支在印度从来没有这样集中于一地的最强大的英国军队,又重新分散到各地,并且它需要做的事比它能够做的事要多。夏季溽暑和霪雨的气候所造成的损失一定是骇人听闻的;同时,无论欧洲人在士气上比印度人高多少,但仍然使人不得不怀疑,难道印度人不畏当地夏季溽暑和霪雨的这个体质上的优越性不也是有助于他们消灭英国的军事力量吗?现在只有少数英国部队在前往印度的途中,7月或8月前又不打算向那里派遣大批援军。因此,在10月和11月以前,坎伯尔只有靠这样一支正在迅速消散的军队来支撑局面。如果这时起义的印度人在拉吉普坦纳和马拉提人地区发动起义成功,那又将会怎样呢?如果现在有8万人在英国军队里服务的锡克人(他们想把胜利的全部荣誉据为己有;并且对英国人不很友好)发动起义,那又将会怎样呢? 总之,看来英国人在印度至少还得进行一次冬季战局,而且如果不从英国再派军队来,是无法进行这一战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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