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卷 俄土战场的形势[154] 且不谈俄军由瓦拉几亚撤退和奥军进驻该地相巧合的有趣的事实,单是如何决定、如何进行以及最后如何撤除对锡利斯特里亚的围攻这一点,就足以表明这里根据的决不是纯军事的理由,而完全是另外一些理由。从俄国公报(其中发表了截至5月28日下午为止的战况,仅在死伤人数上与土军报告不同)中可以看出,俄军行动非常仓卒,他们最早也是在事实证明已不可能用强攻夺取锡利斯特里亚的时候才竭力破坏外围工事,并且这次进攻比俄军围攻史上的任何一次进攻都更缺乏组织,更违反军事科学。关于5月28日到6月15日的军事行动只有一些极其零星的报道,因而我们无法详细地叙述事件的经过;但俄军在反复拚命地攻击时,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负伤离队——帕斯凱维奇、施尔德尔(后来截去一条腿)、哥尔查科夫、利迭尔斯以及奥尔洛夫(眼部中弹),——这个事实令人信服地证明,俄军奉命不仅要不顾一切地夺取这个要塞,而且必须在严格规定的期限内完成任务。他们在整个这个过程中的行动,与其说像是进行现代的正规战,不如说像帖木儿-塔梅尔兰在库尔迪斯坦夺取城市时的野蛮行径。另一方面,英勇而巧妙的锡利斯特里亚保卫战,无论在盟国方面或者在奥斯曼帝国的御前会议方面都显然引起了同样的惊愕。读者们也许记得,大约在6个星期以前,联军的指挥官们[注:即圣阿尔诺和腊格伦,见本卷第276页。——编者注]在瓦尔那会见时曾发现巴尔干是土耳其的天然屏障;现在,许多英国报纸对法英军队未曾派遣一兵一卒增援锡利斯特里亚的这个事实不仅承认,而且大加吹嘘。最后,决不能否认:锡利斯特里亚是军事上极其重要的地点,这个要塞的命运决定整个战局的命运,俄军在放弃围攻而突然向塞勒特河退却后,已经丧失了他们在今年和去年所夺取的全部领土。 不过仍然要指出,许多英国报纸过分夸大了俄国人这次失利的程度。当然只有最容易受骗的人才会相信6月13日锡利斯特里亚守军的出击和据传从奥美尔-帕沙那里得到的2000名援军使俄军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并迫使9—10万人在15000人面前逃走。根据我们的判断,俄军的突然退却同他们的突然进攻一样是不可思议的,这只有用俄国和奥地利事先达成了由奥军占领瓦拉几亚的协议才能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从“纪事晨报”驻君士坦丁堡记者6月10日(即奥土条约缔结前4天)揭露这个阴谋的通讯中发现的下面一段话就特别值得注意: “土耳其人认为,外交活动正在玩弄他们,企图把锡利斯特里亚让给俄军。这个猜疑为这里收到的消息证实,消息说在维也纳正在准备新的议定书,其中似乎已把锡利斯特里亚的陷落看做既成事实;现在当俄国的军事野心得到满足的时候,奥地利便认为进行由它参与解决问题的军事干涉的时机已经到来,认为占领俄军将要撤出的多瑙河各公国的时机已经到来。”
因此,如果俄军及时攻占锡利斯特里亚,那就一切顺利。而现在,虽然俄军没有能够满足沙皇的军事野心,但由于同奥地利有约在先,也只好相当不光彩地撤退。在俄军退过塞勒特河的同时,奥军就向塞勒特河和多瑙河前进,这样,他们就处于俄国人同土耳其人及其同盟者的中间。奥地利人处在这个地位,成了争端的调停人,他们不让任何一方前进。俄军留在莫尔达维亚,然而维也纳会议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忙于拟制议定书,这样,俄军就可以赢得冬季时间。如果会议一无所成(无疑,结果必然如此,因为俄皇新从阿姆斯特丹的霍普公司得到一笔3700万美元的贷款)[注:见本卷第324页。——编者注],俄军在多瑙河和塞勒特河以北的地位也将比它原先在布加勒斯特和居斯坦杰之间的战线巩固一倍。把在锡利斯特里亚前面、在保加利亚境内的俄军兵力(他们目前正向塞勒特河以北撤退)同在巧妙部署的情况下一般可以起作用的联军兵力比较一下,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出,联军即使作最好的打算,也不可能破坏奥俄的联合。在欧洲的黑海沿岸同土军和联军作战的俄军兵力由13个步兵师组成:第三军的3个师、第四军的3个师、第五军的1个师、第六军的3个师和3个预备师。此外,在这个地区还有第三、第四、第五和第六轻骑兵师以及第三、第四和第五炮兵师。这些兵力几乎达到主要的作战军队的一半,据官方统计,其中每一步兵师有16000人,每一骑兵师有5000人,每一炮兵师有160门火炮;全部约25—26万人,包括辎重队和兵营勤务人员在内。但是,如果我们根据俄国军队在匈牙利战争[155]时的实际情形来判定它的人数,那就应当认为俄军一个步兵师不会超过13000—14000人,并且骑兵和炮兵的人数也要相应减少。因此,俄军先后开入多瑙河各公国的部队实际上应当减少到21万人左右,并且其中至少还要 除去战斗减员和因病死亡的20000—25000人。如果我们回忆一下1828—1829年疟疾在俄军中造成的大量减员,并拿俄国外科医生在“维也纳医学周刊”[156]上发表的通讯来比较,就可以毫不夸张地认定:俄军的损失达到总人数的8—10%。这样一来,俄军只可能有18万人左右了。 弄清俄军有多少兵力可用于对锡利斯特里亚作战,这是很有意思的。战线后方的交通线和仓库需要大量部队保护,布加勒斯特和多布鲁甲战线必须占领。部队的两翼和一部分正面需要一部分兵力掩护。如果我们除去为完成这种种任务所需的6万人,那末用来围攻锡利斯特里亚并掩护这一行动的兵力还有13万人。而且这只能是过高的估计,而不是过低的估计。但是由于锡利斯特里亚位于大河附近,围攻的部队就不可避免地要分成几路,以便从四面包围要塞。其次,必须在北岸配置强大的预备队,以便在失利时支援从南岸退回来的部队。最后,占领南岸(即右岸)的部队也要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负责围攻和抗击被围者的出击,另一部分则负责掩护围攻部队并击溃可能派来援救要塞的敌军。这样,为了占领右岸和在左岸进行围攻[注:“纽约每日论坛报”上的原文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61年)德文版第10卷更正为“占领左岸和在右岸进行围攻”。——编者注]大约需要35000—40000人。因此,俄军可用来同解围的敌军进行积极的野战的兵力为8万人,这就是俄军在保加利亚境内锡利斯特里亚周围10—20英里半径内的最大兵力。 现在我们来看一看,联军有多少兵力可以同目前的18万俄军相对抗。关于苏姆拉的土军,不久前的报道说,他们约有八万人,但是他们缺乏在平地作战所需的一切条件,据腊格伦勋爵和法军参谋人员最近的报告说,军官的素质很差,而且总的说,土军的现状严重地影响了进攻行动。我们不想核对,同时现在也不可能核对这些报道是否正确。但只要说这是联军对土耳其主力军队的状况的官方意见就够了。从那时起,土军便由卡拉法特派往鲁舒克,据说那里设了一个可容4万人的兵营。这种把整整一个军搁置不用的策略是很难理解的,而这个军如果不派往鲁舒克而派往布加勒斯特,就能够迫使俄军立即撤除对锡利斯特里亚的围攻。 但是战争的指导权是完全操在外交家手中的。如果除去鲁舒克目前的守军以及苏姆拉的守军和预备队,那末土军能否提供装备齐全的5万人在平地上解决他们当前的任务是很值得怀疑的。如果按西方军事权威的估计,一个英国兵或法国兵至少可以抵得上两个俄国兵,那末联军仍然要有65000人的一支军队,才能够同俄国占领军势均力敌。因此,联军在瓦尔那集中起这样的兵力以前,如没有极端需要,未必会转入积极的行动。 其实,联军是非常谨慎的,他们没有一下子出动这样大的兵力,以免失掉逃避往后积极行动的借口。除目前正在开往土耳其的15000—20000人(包括了几乎所有的炮兵和骑兵)以外,目前在土耳其的英法军队,一共不过8万人。不管是否有意,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运输船只的数量非常有限,因而如果部队必须单由海道向瓦尔那运送,那就需要多次往返航行。但是,根据最近的最正确的消息,——我们上面提到的那位记者这样说,——到目前为止仅有12000名英法兵士由海道运送,而法军主力则由加利波利向君士坦丁堡和阿德里安堡缓慢地前进。因为道路非常不好而且军队的粮食供应非常困难,所有这些便成了使法军的声名狼籍的圣阿尔诺将军一直留在瓦尔那和君士坦丁堡之间“待命开拔”的情况。我们可以确信他决不会错过利用御前会议内任何阴谋的机会,以便攫取巨款中饱他那无底的私囊。关于英军两个师仍然留在斯库塔里的消息,我们也是由上述记者那里得到的,他说:“他们看来还没有准备好出发,虽然整个运输船队停泊着等待装载。” 根据这一切事实,每个人都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盟国非常担心的是怎样才不致破坏俄奥之间目前的协议。如果盟国想要破坏这一协议,只要作一个简单的选择就能达到目的,那就是或者在波罗的海结成英瑞(瑞典)同盟,给辅助部队建立作战基地,便于他们进入芬兰和从陆上迂回斯维阿波尔格和喀琅施塔得两个要塞;或者对克里木和塞瓦斯托波尔进行海陆联合攻击。至于第一个可能性,我们很有趣地看到:伦敦“泰晤士报”在不到三星期以前还坚持认为必须把黑海分舰队派到波罗的海,现在却主张只封锁波罗的海各港湾而立刻把大部分波罗的海舰队召回黑海,突然变成了占领克里木的积极拥护者。也正是这家报纸,对纳皮尔在法国舰队同他会合之前不可能有所作为曾经装腔作势地表示惋惜。现在,当这个会合已经成为事实的时候,却又认为结局将是一事无成,认为英法舰队最好还是再作一次经过卡特加特海峡、拉芒什海峡和直布罗陀海峡到黑海的航行。如果注意一下这两个舰队的会合已经花了多少时间,而另一方面为了把它们置于海军上将邓达斯的统一指挥之下又将需要多少时间,那就可以完全明了,这些建议的主要目的是要在波罗的海或者在黑海什么也做不成。 俄军如果不算在锡利斯特里亚出乎意外的失败,那末他们遭受重大损失和充满危险的唯一地点便是高加索,虽然关于这点还没有十分可靠的消息。他们放弃了黑海东岸的几乎所有的要塞,但这不是由于害怕联军舰队,而是为了加强他们在格鲁吉亚的兵力。据说,俄军通过达尔雅尔峡谷撤退时,前卫和后卫突然遭到大批山地居民的攻击,而且前卫被消灭了,本队和后卫受到很大的损失而被迫退却。同时,塞里姆-帕沙的军队也由圣尼古拉堡垒推进到奥苏尔盖特,并迫使俄军撤出该要塞,在这以前,俄军是常常从那里扰乱并威胁土军的;这个胜利保障了塞里姆-帕沙同在卡尔斯的土军主力之间的交通线。如果回忆一下甚至这支部队在冬春两季都非常可怜地毫无作为,那末俄军的机动至少证明,他们感到自己在格鲁吉亚的地位已不稳固,迫切需要从沿海地区调兵增援。如果在达尔雅尔战败的消息全部地,或者哪怕是部分地得到证实,那末就应该得出结论:沃龙佐夫军队的退路已被切断,他们必须设法在梯弗里斯建立巩固的基地以便坚守到今年冬季(而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任务),不然就得考虑不惜任何代价冲过这个峡谷。无论如何,采取这一行动也比向里海退却好,因为通往里海的峡谷比达尔雅尔峡谷不知要危险多少倍。但是关于这类问题,只有从这些地方得到更全面和更可靠的消息以后,我们才能够比较确切地加以评述。暂时我们只能够说:俄国由于最近的几次行动,不可否认地得到了两次胜利,一次是霍普公司的贷款,另外一次是奥地利同土耳其的条约;同时它也遭到了一次失败,即在锡利斯特里亚的失败。至于这些胜利能否造成永久的优势以补偿失败的耻辱,那要在将来才能见分晓。
注释: [154]本文是弗·恩格斯在1854年6月14日应马克思的请求写的。马克思对该文作了补充并于6月16日寄给“纽约每日论坛报”。编辑部将该文作为社论发表,并给它加上了下面一段按语:“昨日‘亚美利加号’轮船带给我们的欧洲通讯和几捆报纸,完全证实了关于俄军已被赶出锡利斯特里亚一带的堑壕以及他们后来从瓦拉几亚退往塞勒特河一线的消息。我们获悉,根据上月14日在君士坦丁堡签订的条约,奥地利人无疑地即将进入俄军撤出后的瓦拉几亚。就我们所知,这个在当前情况下对沙皇具有重大的意义的条约,是根据实际上重新指导哈布斯堡王朝对外政策的梅特涅公爵的直接指示签订的。” 从马克思的笔记本中可以看出,马克思在本文中还插进了有关圣阿尔诺的材料,以此来结束他在1854年6月9日的一篇文章(见本卷第285—288页)中对这个波拿巴派活动家的评述。编辑部把这一部分删去了。——第303页。 [155]指沙俄军队1849年参加镇压匈牙利革命。——第305页。 [156]“维也纳医学周刊”(《Wiener Medizinische Wochenschrift》)是从1851年起在维也纳出版的杂志。显然这里马克思是指1854年上半年在该杂志刊登的未署名的一系列瓦拉几亚通讯和一篇多布鲁甲通讯。——第30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