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托洛茨基 致温台林·汤马斯的信 托洛茨基 (按:汤马斯在希特勒上台之前,曾被选为德国共产党的国会议员。1937年在美国,参加“国际调查莫斯科审判委员会”,担任委员。当时他曾向托洛茨基提出一些问题,认为在列宁对孟什维克的态度上,在苏维埃政府镇压克朗斯达脱暴动问题上,以及在内战中它对付乌克兰独立的马黑诺率领的队伍这个事件上,证明出布尔雪维克主义与史大林主义之间并无不同之处。这封信便是托氏的回答——中译者。)
亲爱的同志: 我以为您向我提出的问题,与纽约委员会的调查工作并无直接关系,也不会对委员会的调查结论发生影响。虽然如此,我却极愿意答复您的问题,以便让所有对这些问题有兴趣的人,能够知道我的确实意见。 “目的使手段成为正当”跟许多别的人一样,您也是在“目的使手段成为正当”这个原则上,见到了万恶之源。此一原则的本身极其抽象,而且是唯理主义的。它容许人们作各种不同的解释。不过从唯物论的与辩证法的观点来看问题,我却愿意为这个公式辩护。是的,我认为,手段本身无所谓好或坏的,世上也没有什么与某一绝对的、超历史的原则相关联的好手段或坏手段。凡是能提高人对自然的征服力量,凡是趋向于取消人压迫人的一切手段,都是好的。在此一宽广的历史意义中,手段之是否正当只能自目的来决定。 不过,这是否说,虚伪,叛变,出卖这些手段,只要它们能导向“目的”便可以应用呢?一切要看目的性质来决定。如果目的是要解放人类,那么虚伪、出卖与叛变便决计不能成为合适的手段。伊辟鸠鲁派主张“快乐”,他们的反对者就指责他们堕落到猪猡的理想。对于这个指责,伊辟鸠鲁派回答道:他们的反对者是以猪猡的方式来了解快乐的意义——这个回答倒不是没有根据的。 您提到了列宁的话。他尝说一个革命党有“权”使它的敌对者在群众眼中成为可恨与可鄙。在这样的话中,您看出了列宁在原则上为无道德论作了辩护。不过您忘记指出究竟那些崇高道德的代表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是在哪一个政治营垒中。依据我的观察,政治斗争一般都是广泛应用了夸大,曲解,虚伪与诬蔑的。当时马克思,恩格斯及其朋友们是如此;较后,布尔雪维克派,卡尔•李卜克内西与罗莎·卢森堡也是如此;现在则轮到托洛次基派。有产者们对于革命的仇恨;小资产阶级的迟钝的保守主义,知识份子的自大与傲慢;劳工官僚们的物质利益——所有这些因素联合起来,形成了对革命马克思主义者的迫害。同时,这些进行诬蔑的先生们却不忘记对马克思主义的非道德论表示愤慨。此种伪善的愤慨不是别的,只是阶级斗争的一件武器吧了。 列宁的立场您所引证的那句话,列宁只想说他不再把孟什维克派当作无产阶级的战士看待,他的任务是要使工人们以仇恨的眼光来看他们。列宁以他特有的那种热情来表达他的思想,以致有可能让人作含糊不清与不相称的解释。但根据列宁的全部著作和他一生的工作,我要声明;这个不妥协的战士却是一个最忠诚的对手,因为,不管他说的话中有种种夸张和偏激,他总是要尽力告诉群众以事情的真相。相反,改良派反对列宁的斗争却总是在普遍真理的掩盖之下,彻底渗透了伪善,虚伪,诡计与伪造。 你关于1921年克朗斯达脱暴动的估价是根本不正确的。最好与最有牺牲精神的水兵早己完全从克朗斯达脱调走了,他们在前线与全国的地方苏维埃中起了重要的作用。那时留下来的是灰暗的一群,非常自负(“我们是打克朗斯达脱来的”)却无政治教育,也不准备为革命而牺牲的。克朗斯达脱人要求享有特权。暴动的目的是要获得特权的粮食配给。水兵们拥有大炮与战舰。俄国的乃至外国的一切反动派立即抓住了这个暴动。白俄侨民要求给暴动者以援助。这次暴动如果胜利,不管水兵们的头脑中是如何想法,结果总只能带来反革命的胜利。他们反映了落后农民对于工人敌视,反映了兵士或水兵对于“市民”彼得堡的自大心情,又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对于革命纪律的仇恨。因此那个运动具有反革命性质。同时因为暴动者拥有要塞中的武器,他们是只能用武器来扑灭的。 您对马黑诺的估计也同样的错误。马氏本人是一个狂徒与冒险家的混合物。他成了这些流氓的集中点,——正是这些同样的流派造成了克朗斯达暴动的。骑兵,一般说来是军队中最反动的一个部分。骑马者总是看不起步行人的。马黑诺建立了一支农民骑兵,他们的马匹是自备的。这些农民,并不是由十月革命首次唤醒的那些被践踏的贫农,而是害怕失去己有产业的那些强盛的与吃得好好的那些富农。对于这种富农骑士的精神来说,世上再没有比马黑诺的无政府主义思想(不要国家,不承认中央政权)更为合适的了。此外我应该指出一点:马黑诺的信徒们对于城市和城市工人仇恨,又补充以一种富有战斗性的反犹主义。正当我们与邓尼金和乌朗格尔的白军进行生死斗争之时,马黑诺派企图进行一种独立政策。拉紧了马嚼子,这个小资产阶级份子(富农)以为他能够一方面使资本家,另一方面使工人听从他的矛盾的见解。这个富农是武装了的,我们得解除他的武装,而这也正是我们所干过的事。 史大林与布尔雪维克派你企图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史大林的虚构伪造乃导源于布尔雪维克派的“无道德论”——这是根本不对的。当革命正在为被压迫群众的解放而斗争之时,它以正确的名称来称呼一切事物,不需要什么虚构伪造。伪造的制度发源于此一事实,即发源于史大林派官僚为少数人的特权而斗争,因而不得不隐藏与遮盖其真正目的。您不从历史发展的物质条件中去寻找解释,却创造“原始罪恶”的理论,这个理论符合于教会,却不符合社会主义的共和国。 里昂·托洛茨基 |